Mama Africa,來抱一下吧
The very beginning
我不是帶著雄心壯志來的,只是想呼吸呼吸新鮮空氣。
The land
踏上非洲的土地,那一刻竟然感到再真實不過,沒有旁人口中的「好不真實」感,這次的旅程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,從下飛機的那一刻,歡欣鼓舞的和阿酋航空的台灣空姐道別後,迎接我們的,是把Joy轉了三百六十度的Jake,這次,我要在我的腦袋裡寫下、畫下非洲。
我喜歡用嗅覺認識一個地方,這塊土地聞起來和台灣不太一樣,卻又說不上是哪裡不一樣。為期一個禮拜的拜訪、會面過程,其實記不太得了,只是初來乍到就能和一個地方的最高領袖見面,酋長、市長、教育部長…感覺這裡似乎沒有太多的外界資源注入,不像台灣,各個角落受到的關注相對的多,而我們的到來,的確是被賦予期待的,再次意識到這次身份的不同,不只是個人,肩上還擔著台灣志工團學生的角色,怎麼認識一個相隔半個地球的國家,台灣人的形象又怎麼樣在這塊土地被刻劃,這一次,I am the one。
IT school的課程,和想像的差不多,網路的狀況在我們的課程期間不是很好,因此準備的網路相關教材幾乎都沒機會教到,覺得蠻可惜的。在這裡也見識到了同年齡孩子程度的落差,又見識到了人類學習能力之強。看著每天興致勃勃做著精美power point,用著movie maker的孩子,我心想這些應該都是學校的菁英份子,才能得到這樣的學習機會;還有好多的人,連電腦都沒碰過幾次,我們班上也有這樣的學生,而這不知道是不是開發中國家的常態,貧富落差很大。
某個禮拜天的早晨,OVF的員工在不遠處,一家旅館的制高點搭建著之後的無線網路基地台,說是制高點,其實也不過七層樓的高度,說是基地台,也就是把電線和棍子綑一綑撐著的訊號接收器,心中又是佩服又是驚奇,不知道怎的,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正見證著一個歷史的時刻:網路在一個地方的從無到有,現代科技初探非洲大陸的過程,在我眼前發生,只是沒想到是這麼平凡而自然的流動,我看著遠方海岸邊,還是一片茂密的樹林,不知道哪一天,那裡會夷為平地,蓋滿房子,有著更高的基地台。那天在頂樓和Joy聊了很多,我們拿著地圖,研究著一個國家平均所得和網路發展狀況的關係,再串聯到過去、現在所發生的事情,非洲的形象在我腦中更具體了,蠻不好意思這麼說的,不過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多了這麼一點點世界觀。
Joy是一個對非洲經驗很熟悉的人,其實蠻開心能和一個有經驗的人這樣聊著,談著迦納的電信業如何發展,和政府的關係如何互相牽制影響,OVF身為一個NGO組織,又是以什麼樣的角度參與著這樣的過程…想到自己現在也算是OVF的成員之一,我和Kafui說,我不知道怎麼和別人說,或者怎麼讓別人明白,我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,因為這樣的方式,不像前線的救援工作,今天運了多少物資,搶通了多少道路,這也是一直存在著的問題,在做志願工作時,每每拿不出具體數據,就很難獲得更多有力的支持,Kafui說,今天我們做的工作,是緩慢而長遠的過程,我們選擇教他們怎麼捕魚,而不是直接給他們魚吃,目前OVF的規模是不大,但是像在灑種子一樣,一個老師可以回去教他的學生,甚至學生可以回去教他的同學。
雖然聽起來像是陳腔瀾調,但是當下蠻感動的,我很感動可以聽到一個迦納人這麼親口肯定我們,而且是一個了解當地發展狀況和我們工作內容的人、一個在前線的工作者,跟我們說我們做的事的確是有價值的;我決定把些話留在心裡,不然真是遇到一個瓶頸了,雖然深知每次的服務都能讓自己學到很多,或者獲得心靈的滿足,只是這次大老遠的負著眾人的期待來到了迦納,除了本份以外,我真希望我能多做點什麼。
這裡的一切其實和山上蠻像,生活的方式、人的熱情、擅長歌舞…直到最後一個禮拜我還在想這股熟悉的氣味中,到底是什麼讓我覺得有那麼點不一樣。有一天在前往Accra的路上,和Ageorgia聊著天,他說,我們叫我們自己的土地Mama Africa,知道為什麼嗎?因為以前我們的爸爸很少有時間和我們相處,照顧我們的都是媽媽,所以土地孕育我們,就像媽媽養育我們一樣,你們來到這裡也是一樣,When you come, I will serve you。這是這個民族的包容性,比起亞洲國家的含蓄,非洲的氣息又開放了一點,就像第一天飛機降落後就被Jake張開雙臂歡迎擁抱;從第一天到最後一天,還是有人跟我說著Akwaaba;我喜歡這裡和土地異常親近的感覺,人們和土地的關係很緊密,讓我偶爾會想親親我的土地,覺得自己是屬於這裡的一部份。
我欣賞這裡文化認同的自覺,在台灣,蠻常見到的情況是青年或小孩越來越不認識自己國家的歷史,在這裡,除了音樂和舞蹈是他們天生的禮物,讓人驚訝的是,大部份的人對於迦納的歷史都有一定的了解,並且可以自然的和你分享。閉幕式時候,一群長者隨鼓聲起舞,他們的皮皺皺的,眼睛垂垂的,不像Gokah 的團員可以把全身的力量定格塞在一個動作一個關節,但是那一刻我感動得快哭了,在眼裡耳裡心裡,傳統的血液在他們身體流著,即使到了七八九十歲;他們說這個舞團已經快要凋零了,我心裡想的是,希望Gokah和Richardson可以堅持下去。
這裡的農村和台灣一樣,面臨青年人口外流的問題,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城市的工作機會還是沒有像台灣這麼多,農業也還是這個國家的重要產業,普遍來說,農村的壯年人口仍然占一大部份。這次去之前已經約略了解了農村的現況,只是沒想到還真的跟我想像的一樣,純手工和亳無機械化可言的生產流程,農人在悶熱油膩的棚子下煮著棕櫚的果實,煮好了用人力榨汁,再徒手把還燙得冒煙的剩餘物搬到下一個步驟,看在眼裡,想到尖石的山上,也是這樣辛苦的種植採收著水蜜桃,勞方同樣受中間商的剝削,致使勞力和薪資不成正比,但是台灣的科技產業比起迦納應該是進步得多了,地區性的一級產業卻還是沒能跟得上發展,腳步依舊停留在數十年前。
Stephen和Mus是我在這最喜歡的兩個農夫,我喜歡他們對自己身處的環境有心。Mus說,農村現在的問題不是人口外移,問題是年輕人不把解決農村問題當成自己的責任,這些話有一點顛覆了我的想法,以前總覺得農村人口外移是必然的趨勢,在沒有政府或外界力量支援下很難有什麼改變,但幾天和他們相處下來,我發現他們正在一點一滴注入自己的力量,那晚討論到半夜的project site,我猜Jukwa的人很少這麼晚睡;Stephen的畫,如果有一天真成了棕櫚油的包裝,那就是農村的人靠自己的力量往前跨了一大步,我喜歡這樣的生命力。
And then?
回來半個多月了,一切好像很快近入熟悉的Taiwan mode,昨天還和gingin討論到,去了泰緬一趟,待在難民診所一個月,有些人終其一生以這樣的方式生活著,然後回來台灣,我們依然故我的以習慣的方式過著日子,賺錢、花錢,然後呢?
我又想起了最後一天去機場的路上追車子小販的眼神,慌張、急切,為了大概台幣一百塊追了好長一段距離,當下我覺得很不忍,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是坐在車上的那個;在孤兒院裡,我說著though we are in different country, but that makes no difference.,但是又為什麼我是在台上的那個?那一刻我真的希望他們可以好好的長大,在Mama Africa這塊土地的懷抱裡。然後我發現我很愛台灣,生在這塊小巧玲瓏五臟俱全的地方,除了感恩不知道說什麼好了。在看到這麼多的不一樣後,這次心情不是沈重無力的,蠻開心看到自己這樣的轉變,這次我想要給自己多一點信心,志工行雖然短暫,but still we can do something, and we are on the way.
在陽台上Nii說,All human activities are based on their desire, then what is your desire? 好像啪啪啪的翻到了第一頁,是什麼把我帶來了這裡,我覺得答案清楚了,很珍惜自己有這樣的機會,在這樣的時空,和這些人事物交錯,可以用力的感受,然後覺得生命又更沈穩美麗了許多。
回來,我會做我應該做的事,說不定還是念書做實驗,只是以後有機會,應該有很多機會,我會為這些地方發聲。
Still there
和Joy討論孤兒院的時候,我問了她,有沒有懷疑過自己從外面把網路帶進了迦納,是不是對的,或者是不是有其必要性?就好像在部落的時候會想,讓孩子全部下山讀書好嗎?越來越的部落人家有電腦好嗎?現在在非洲也會想到,這塊溫柔的Mama Africa可能有一天不再是這樣了,如果樹不見了、大象獅子豹越來越少了,那我會私心的覺得很捨不得。Joy沒有給我答案,我也還沒有自己的答案,我覺得蠻矛盾的,希望漸漸會更明白,先把它留在心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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